第九十二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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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二章
公元2402年2月19日。
這一天, 被後來的歷史學家們, 稱為“落葉日”。
中央帝國時間, 上午十點整，在九大戴森雲生態區的正上方, 以及黃昏帶聚居地、泰坦聚居地的高遠蒼穹中，都同時出現了一片樹葉。
這十一個區域出現的十一片樹葉，自然是不是普通的樹葉——這是十一片巨大的，銀白色的, 樹葉形狀的星艦。
除去這十一艘星艦之外，在戴森雲與地球之間，還出現了一艘更加龐大的銀色旗艦。
這艘銀色旗艦，靜靜懸浮在地球與戴森雲之間，遙望著整個人類。
“落葉日”晚上八點整, 人類在中央帝國政府的廣播中, 第一次聽說了那個魔咒般的名字——“美杜莎”。
從拒絕相信，到茫然失措，到驚恐不已，再到絕望嚎啕……人類社會爆發了大規模的恐慌情緒。
但是，短短幾周之後, 人類就顯示出了非同一般的承受力, 甚至連自殺潮都沒有出現，就迅速過渡到了一種平穩得近乎沈重的狀態。
整個人類社會, 安詳得近乎詭異。
或許, 他們終於明白了, 渺小的人類文明，在強悍的三級文明“美杜莎”面前，是如此地無能為力；或許，他們還希冀著，中央帝國政府和“美杜莎”談判之後，事情能有所轉機；或許，當所有人的命運，都被牢牢系在一起之後，群體的毀滅比之個體的死亡，反而讓人不那麽恐懼……
總而言之，“落葉日”之後，短短幾周內，雖然數個地方發生了哄搶和暴/亂，但在中央帝國政府的竭力安撫，以及強力鎮壓之下，人類社會迅速恢覆了基本的生活秩序，如同一臺麻木而精準的機器，繼續往前運行著。
當然，絕大部分人都不再上班，而是與家人朋友在一起，靜靜等待宣判降臨。
公元2402年3月28日，星期五。
徐冉坐在咖啡廳的小沙發上，再一次擡頭向落地窗外望去。
深藍色的人造蒼穹之上，那片銀白色的巨大樹葉，猶如一朵晦暗的積雨雲，將整個第九生態區，都籠罩在它不祥的陰影中。
遠處的白薔薇宮，也在這片陰影之下。
咖啡廳外的人行道上，偶爾有幾個行人匆匆路過。他們有的低著頭，盡量不去看那片樹葉，有的卻不時擡起頭，忐忑不安地望上一眼。
徐冉呆呆望著那片樹葉，同時無意識地攪動著杯子裏的咖啡，手裏那柄銀質的小勺子，在褐色的液體中劃出一道道波痕。
褐色液體的表面，漂浮著一層現磨咖啡特有的豐富的油脂泡沫。看得出來，這杯咖啡用的是最上等的咖啡豆，烘焙研磨得也算恰到好處，香氣逼人。
徐冉望著天空中那片安靜的樹葉，沒有任何胃口。
而徐冉對面那位微胖的姑娘，顯然沒有閨蜜這麽纖細的心思。
這位胖姑娘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，慢吞吞地喝了一口，笑道：“真香啊。冉冉，你說這間咖啡店的老板，他是不是覺得世界馬上要毀滅了，所以把最好的咖啡豆都拿出來待客？”
徐冉聽不得“世界毀滅”這個詞，忍不住狠狠瞪了自己的胖閨蜜一眼：“方曉月，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烏鴉嘴？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，算我求你了。”
方曉月是個典型的心寬體胖界人士，她無所謂地砸了砸嘴：“怕什麽呀，不是說政府派了人，正在和美杜莎談判嘛……再說了，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，再怎麽也輪不到咱們這些一米六的，對吧？”
徐冉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：“有些時候，我真羨慕你這種沒心沒肺的家夥……對了，你還記得我表哥嗎？”
方曉月疑惑道：“你表哥？就是在白薔薇宮當差的那個？高高瘦瘦那個？”
“對，就是他。”徐冉點了點頭，“我聽他說，昨天光域騎士就上 ‘樹葉’談判去了……可是，直到今天這個時候了，還沒有任何消息。”
方曉月眨了眨眼睛：“古地球上那句俗話怎麽說的來著——沒有消息，就是最好的好消息？”
徐冉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：“方曉月，你啊……”
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，忽然，咖啡店墻上的廣播響了起來：“這裏是白薔薇宮緊急事務處理中心，這裏是白薔薇宮緊急事務處理中心，第九生態區的公民們，請迅速就近撤入防護區……重覆一遍，這裏是白薔薇宮緊急事務處理中心，第九生態區的公民們，請迅速就近撤入防護區……”
廣播裏的聲音，是個極其悅耳的女聲，但是這短短一輪廣播，卻讓整個第九生態區，都陷入了一片混亂與惶恐。
類似的避險廣播，也在其他八個戴森雲生態區，以及黃昏帶聚居地、泰坦聚居地響了起來！
黃昏帶和泰坦星的居民，自然會撤入地窖或者防空洞中，但戴森雲的居民，只能撤入防護區——所謂的防護區，就是原本的工業區。
由於戴森雲的特殊結構，工業區位於戴森雲內部，而生態區位於表面的人造大氣層，在星際戰爭來臨的時候，工業區顯然比生態區稍微安全一些。
生態區與工業區的隔離措施，早在“落葉日”的第二天，就全面解禁了。數個懸浮車基地，每天都有大量的生態區居民，源源不斷地湧入工業區。
不過，也有一些略懂人造天體構造的居民，在戴森雲的智網上發了許多嘲笑的帖子：“躲進戴森雲內部，躲進工業區，和躲到蛋殼裏面，又有什麽區別呢？當鐵錘到來的時候，還不是一樣，統統被砸個稀巴爛。”
可是，無論如何，絕大多數居民，還是選擇了躲進“蛋殼”裏。就像小孩子怕鬼時會躲進被窩——只要不看不聽不想，就什麽也不存在了。
……
撤離廣播發布三個小時之前。
白薔薇宮，禦書房。
傅雨城煩躁地把身下的旋轉座椅轉了個圈，不自覺地緊鎖著眉頭：“姚寧，你的意思是，你在那艘星艦上談判的時候，並沒有見到美杜莎的最高統帥？”
姚寧看了看傅雨城，又看了看他身後靜靜站立的白漠。此時此刻，這位新帝正低頭望著傅雨城，神色十分柔和。
經過這段日子，姚寧已經接受了傅雨城的死而覆生，同時也明白了，這位曾經的太子殿下，和這位冷漠的新帝白漠之間，雖然曾經爆發過激烈沖突，甚至白漠還囚禁了傅雨城一段時間……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，並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樣水火不容，反而十分覆雜暧昧，難以言說。
可是，姚寧還是有點不習慣……這兩人的相處模式。
見他許久不說話，傅雨城忍不住蹙起了眉頭：“姚寧，你怎麽了？”
姚寧回過神來，趕緊低下頭去：“這一次談判，我的確沒有見到它們的最高統帥。”
“這麽說，或許它們的最高統帥，還留在旗艦上面。”傅雨城沈吟了片刻，又道，“姚寧，你再把這次行程的前前後後，仔仔細細地跟我說一遍，不要有任何遺漏。”
姚寧想了想：“那……就從我出發的時候說起吧。”
“上個月19號，三級文明‘美杜莎’的一艘旗艦、十一艘星艦，忽然降臨太陽系，引起了大規模恐慌。九天前，白薔薇宮向美杜莎文明，發出了面對面談判的邀約。而前天上午，終於收到了美杜莎的回電——對方要求，談判地點位於第九生態區美杜莎星艦，我方只能有一個談判人員登艦，而且不準攜帶任何武器，不準攜帶任何錄音錄影設備，談判人員單獨乘坐小型飛船，登陸美杜莎星艦。”
傅雨城點了點頭：“你是光域騎士裏面最靠譜的一個，前天我和小漠商量之後，又通過了內閣的討論，最後決定派你前去。”
姚寧繼續道：“昨天上午九點整，我乘坐一艘小型飛船，前往第九生態區上空的美杜莎星艦。距離星艦大約一千米時，我的飛船受到了某種奇怪的吸引力，緩緩進入了星艦側面的一個入口。星艦非常巨大，星艦內部的通道，和它的外表一樣，都是純粹的銀白色，看起來很光滑。”
“我的小型飛船，懸浮著通過了一段長長的隧道，被引入一個圓形大廳。進入圓形大廳之後，飛船緩緩停下，艙門自動打開。但是，當時我並沒有進行開門操作，所以我猜測，美杜莎對於進入星艦內部的任何機械，都擁有絕對的操縱權。”
“我猶豫了一會兒，從飛船上走了下來，並沒有感覺到什麽不適。那個圓形大廳的溫度，應該在二十四攝氏度左右，空氣也非常清新，充滿了負離子——這個大廳環境，應該是專門為人類準備的。然後，我繞著圓形大廳走了一圈，卻沒有看到任何門。”
傅雨城疑惑道：“你進來的那扇門呢？”
姚寧茫然地搖了搖頭：“進來那扇門，也消失了。我試圖找過，還仔細摸了摸那片墻壁，但沒有感覺到任何縫隙。”
傅雨城沈吟道：“或許是變形金屬。”
“我也是這樣猜測的。”姚寧點了點頭，又道，“我摸索墻壁的時候，忽然聽見身後有人說話。我嚇了一大跳，趕緊轉過身去，才發現大廳裏面出現了一個人。或者說，不是一個人，而是一個……奇怪的男性金屬人體。它有人的軀幹四肢，還有清晰的面部輪廓，但是沒有顏色……就像，就像一個銀白色的金屬服裝模特兒。”
傅雨城沈吟道：“美杜莎的精神力，可以附著於任何機械體上，星艦又是變形金屬……或許這個金屬人體，並非單獨存在，而是直接從那間大廳的地板，或者墻壁，‘融化’出來的一個人形。”
姚寧呆了呆：“這，這算是什麽物種？”
傅雨城搖了搖頭：“宇宙之大，很多事情都說不明白。不過，按我之前得到的信息，美杜莎的精神力，可以完全脫離肉身而存在。或者說，它們主動拋棄了肉身，選擇了更長久的機械體。這樣看來，它們的旗艦、星艦和機械體，都屬於同一種變形金屬，可以隨意變幻……嗯，我大概明白了，你接著說。”
姚寧點了點頭：“然後，我就和那個機械體，開始了正式談判。我拿出了內閣擬定的A、B、C三個初步方案，但對方只是搖頭。而它給出的條件，就是我帶回來的那枚芯片裏面的‘圈養協議’——所謂的‘圈養協議’，歸納起來就一句話，人類成為美杜莎圈養的家畜，定期為它們提供精神力養分，但可以保有一定的生存權，避免被完全毀滅。”
傅雨城低下頭，看著掌心那枚小小的透明芯片，似乎有些出神。
白漠低聲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傅雨城沒有回答，他沈吟了許久，忽然道：“姚寧，從頭到尾，你只見到這麽一個活動的機械體？”
姚寧點頭道：“是。”
傅雨城又沈默了片刻，才緩緩道：“十一艘星艦，一艘中央旗艦……美杜莎出動了這麽大的陣仗，但卻只願意派一個機械體出面談判。要麽，美杜莎文明是蜂群結構，所有的一切都是蜂後意志，這個出面的機械體只是代表蜂後意志的工蜂。要麽，它們根本就沒有把人類，當成可以公平交流的文明，它們懶得和我們對話。”
姚寧低聲道：“芯片裏那份‘圈養協議’，我們該怎麽答覆？美杜莎給的最後通牒時間，是後天上午九點。”
“我們不答覆。”傅雨城沈聲道。
他微微側頭，望向墻上那兩柄幽藍的絕世魂武——“寂藍之月”和“死神之翼”。
過了許久，這位曾經的皇太子緩緩道：“小漠，讓所有生態區的居民，二十四小時之內，全部撤入防護區……後天，我們直接動手。”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哈哈，是不是劇情進展有點快，明天會有最近這段時間的回憶殺，還有一段甜甜甜的劇情，感覺這樣寫，比直接按時間線寫更好
嗯，甜完了就該上戰場啦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感謝投出[地雷]的小天使：為小甜甜補獠牙 3個；歡喜今天也要開心 2個；白骨露野 1個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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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去這十一艘星艦之外，在戴森雲與地球之間，還出現了一艘更加龐大的銀色旗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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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落葉日”晚上八點整, 人類在中央帝國政府的廣播中, 第一次聽說了那個魔咒般的名字——“美杜莎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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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，短短幾周之後, 人類就顯示出了非同一般的承受力, 甚至連自殺潮都沒有出現，就迅速過渡到了一種平穩得近乎沈重的狀態。
整個人類社會, 安詳得近乎詭異。
或許, 他們終於明白了, 渺小的人類文明，在強悍的三級文明“美杜莎”面前，是如此地無能為力；或許，他們還希冀著，中央帝國政府和“美杜莎”談判之後，事情能有所轉機；或許，當所有人的命運，都被牢牢系在一起之後，群體的毀滅比之個體的死亡，反而讓人不那麽恐懼……
總而言之，“落葉日”之後，短短幾周內，雖然數個地方發生了哄搶和暴/亂，但在中央帝國政府的竭力安撫，以及強力鎮壓之下，人類社會迅速恢覆了基本的生活秩序，如同一臺麻木而精準的機器，繼續往前運行著。
當然，絕大部分人都不再上班，而是與家人朋友在一起，靜靜等待宣判降臨。
公元2402年3月28日，星期五。
徐冉坐在咖啡廳的小沙發上，再一次擡頭向落地窗外望去。
深藍色的人造蒼穹之上，那片銀白色的巨大樹葉，猶如一朵晦暗的積雨雲，將整個第九生態區，都籠罩在它不祥的陰影中。
遠處的白薔薇宮，也在這片陰影之下。
咖啡廳外的人行道上，偶爾有幾個行人匆匆路過。他們有的低著頭，盡量不去看那片樹葉，有的卻不時擡起頭，忐忑不安地望上一眼。
徐冉呆呆望著那片樹葉，同時無意識地攪動著杯子裏的咖啡，手裏那柄銀質的小勺子，在褐色的液體中劃出一道道波痕。
褐色液體的表面，漂浮著一層現磨咖啡特有的豐富的油脂泡沫。看得出來，這杯咖啡用的是最上等的咖啡豆，烘焙研磨得也算恰到好處，香氣逼人。
徐冉望著天空中那片安靜的樹葉，沒有任何胃口。
而徐冉對面那位微胖的姑娘，顯然沒有閨蜜這麽纖細的心思。
這位胖姑娘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，慢吞吞地喝了一口，笑道：“真香啊。冉冉，你說這間咖啡店的老板，他是不是覺得世界馬上要毀滅了，所以把最好的咖啡豆都拿出來待客？”
徐冉聽不得“世界毀滅”這個詞，忍不住狠狠瞪了自己的胖閨蜜一眼：“方曉月，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烏鴉嘴？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，算我求你了。”
方曉月是個典型的心寬體胖界人士，她無所謂地砸了砸嘴：“怕什麽呀，不是說政府派了人，正在和美杜莎談判嘛……再說了，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，再怎麽也輪不到咱們這些一米六的，對吧？”
徐冉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：“有些時候，我真羨慕你這種沒心沒肺的家夥……對了，你還記得我表哥嗎？”
方曉月疑惑道：“你表哥？就是在白薔薇宮當差的那個？高高瘦瘦那個？”
“對，就是他。”徐冉點了點頭，“我聽他說，昨天光域騎士就上 ‘樹葉’談判去了……可是，直到今天這個時候了，還沒有任何消息。”
方曉月眨了眨眼睛：“古地球上那句俗話怎麽說的來著——沒有消息，就是最好的好消息？”
徐冉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：“方曉月，你啊……”
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，忽然，咖啡店墻上的廣播響了起來：“這裏是白薔薇宮緊急事務處理中心，這裏是白薔薇宮緊急事務處理中心，第九生態區的公民們，請迅速就近撤入防護區……重覆一遍，這裏是白薔薇宮緊急事務處理中心，第九生態區的公民們，請迅速就近撤入防護區……”
廣播裏的聲音，是個極其悅耳的女聲，但是這短短一輪廣播，卻讓整個第九生態區，都陷入了一片混亂與惶恐。
類似的避險廣播，也在其他八個戴森雲生態區，以及黃昏帶聚居地、泰坦聚居地響了起來！
黃昏帶和泰坦星的居民，自然會撤入地窖或者防空洞中，但戴森雲的居民，只能撤入防護區——所謂的防護區，就是原本的工業區。
由於戴森雲的特殊結構，工業區位於戴森雲內部，而生態區位於表面的人造大氣層，在星際戰爭來臨的時候，工業區顯然比生態區稍微安全一些。
生態區與工業區的隔離措施，早在“落葉日”的第二天，就全面解禁了。數個懸浮車基地，每天都有大量的生態區居民，源源不斷地湧入工業區。
不過，也有一些略懂人造天體構造的居民，在戴森雲的智網上發了許多嘲笑的帖子：“躲進戴森雲內部，躲進工業區，和躲到蛋殼裏面，又有什麽區別呢？當鐵錘到來的時候，還不是一樣，統統被砸個稀巴爛。”
可是，無論如何，絕大多數居民，還是選擇了躲進“蛋殼”裏。就像小孩子怕鬼時會躲進被窩——只要不看不聽不想，就什麽也不存在了。
……
撤離廣播發布三個小時之前。
白薔薇宮，禦書房。
傅雨城煩躁地把身下的旋轉座椅轉了個圈，不自覺地緊鎖著眉頭：“姚寧，你的意思是，你在那艘星艦上談判的時候，並沒有見到美杜莎的最高統帥？”
姚寧看了看傅雨城，又看了看他身後靜靜站立的白漠。此時此刻，這位新帝正低頭望著傅雨城，神色十分柔和。
經過這段日子，姚寧已經接受了傅雨城的死而覆生，同時也明白了，這位曾經的太子殿下，和這位冷漠的新帝白漠之間，雖然曾經爆發過激烈沖突，甚至白漠還囚禁了傅雨城一段時間……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，並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樣水火不容，反而十分覆雜暧昧，難以言說。
可是，姚寧還是有點不習慣……這兩人的相處模式。
見他許久不說話，傅雨城忍不住蹙起了眉頭：“姚寧，你怎麽了？”
姚寧回過神來，趕緊低下頭去：“這一次談判，我的確沒有見到它們的最高統帥。”
“這麽說，或許它們的最高統帥，還留在旗艦上面。”傅雨城沈吟了片刻，又道，“姚寧，你再把這次行程的前前後後，仔仔細細地跟我說一遍，不要有任何遺漏。”
姚寧想了想：“那……就從我出發的時候說起吧。”
“上個月19號，三級文明‘美杜莎’的一艘旗艦、十一艘星艦，忽然降臨太陽系，引起了大規模恐慌。九天前，白薔薇宮向美杜莎文明，發出了面對面談判的邀約。而前天上午，終於收到了美杜莎的回電——對方要求，談判地點位於第九生態區美杜莎星艦，我方只能有一個談判人員登艦，而且不準攜帶任何武器，不準攜帶任何錄音錄影設備，談判人員單獨乘坐小型飛船，登陸美杜莎星艦。”
傅雨城點了點頭：“你是光域騎士裏面最靠譜的一個，前天我和小漠商量之後，又通過了內閣的討論，最後決定派你前去。”
姚寧繼續道：“昨天上午九點整，我乘坐一艘小型飛船，前往第九生態區上空的美杜莎星艦。距離星艦大約一千米時，我的飛船受到了某種奇怪的吸引力，緩緩進入了星艦側面的一個入口。星艦非常巨大，星艦內部的通道，和它的外表一樣，都是純粹的銀白色，看起來很光滑。”
“我的小型飛船，懸浮著通過了一段長長的隧道，被引入一個圓形大廳。進入圓形大廳之後，飛船緩緩停下，艙門自動打開。但是，當時我並沒有進行開門操作，所以我猜測，美杜莎對於進入星艦內部的任何機械，都擁有絕對的操縱權。”
“我猶豫了一會兒，從飛船上走了下來，並沒有感覺到什麽不適。那個圓形大廳的溫度，應該在二十四攝氏度左右，空氣也非常清新，充滿了負離子——這個大廳環境，應該是專門為人類準備的。然後，我繞著圓形大廳走了一圈，卻沒有看到任何門。”
傅雨城疑惑道：“你進來的那扇門呢？”
姚寧茫然地搖了搖頭：“進來那扇門，也消失了。我試圖找過，還仔細摸了摸那片墻壁，但沒有感覺到任何縫隙。”
傅雨城沈吟道：“或許是變形金屬。”
“我也是這樣猜測的。”姚寧點了點頭，又道，“我摸索墻壁的時候，忽然聽見身後有人說話。我嚇了一大跳，趕緊轉過身去，才發現大廳裏面出現了一個人。或者說，不是一個人，而是一個……奇怪的男性金屬人體。它有人的軀幹四肢，還有清晰的面部輪廓，但是沒有顏色……就像，就像一個銀白色的金屬服裝模特兒。”
傅雨城沈吟道：“美杜莎的精神力，可以附著於任何機械體上，星艦又是變形金屬……或許這個金屬人體，並非單獨存在，而是直接從那間大廳的地板，或者墻壁，‘融化’出來的一個人形。”
姚寧呆了呆：“這，這算是什麽物種？”
傅雨城搖了搖頭：“宇宙之大，很多事情都說不明白。不過，按我之前得到的信息，美杜莎的精神力，可以完全脫離肉身而存在。或者說，它們主動拋棄了肉身，選擇了更長久的機械體。這樣看來，它們的旗艦、星艦和機械體，都屬於同一種變形金屬，可以隨意變幻……嗯，我大概明白了，你接著說。”
姚寧點了點頭：“然後，我就和那個機械體，開始了正式談判。我拿出了內閣擬定的A、B、C三個初步方案，但對方只是搖頭。而它給出的條件，就是我帶回來的那枚芯片裏面的‘圈養協議’——所謂的‘圈養協議’，歸納起來就一句話，人類成為美杜莎圈養的家畜，定期為它們提供精神力養分，但可以保有一定的生存權，避免被完全毀滅。”
傅雨城低下頭，看著掌心那枚小小的透明芯片，似乎有些出神。
白漠低聲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傅雨城沒有回答，他沈吟了許久，忽然道：“姚寧，從頭到尾，你只見到這麽一個活動的機械體？”
姚寧點頭道：“是。”
傅雨城又沈默了片刻，才緩緩道：“十一艘星艦，一艘中央旗艦……美杜莎出動了這麽大的陣仗，但卻只願意派一個機械體出面談判。要麽，美杜莎文明是蜂群結構，所有的一切都是蜂後意志，這個出面的機械體只是代表蜂後意志的工蜂。要麽，它們根本就沒有把人類，當成可以公平交流的文明，它們懶得和我們對話。”
姚寧低聲道：“芯片裏那份‘圈養協議’，我們該怎麽答覆？美杜莎給的最後通牒時間，是後天上午九點。”
“我們不答覆。”傅雨城沈聲道。
他微微側頭，望向墻上那兩柄幽藍的絕世魂武——“寂藍之月”和“死神之翼”。
過了許久，這位曾經的皇太子緩緩道：“小漠，讓所有生態區的居民，二十四小時之內，全部撤入防護區……後天，我們直接動手。”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哈哈，是不是劇情進展有點快，明天會有最近這段時間的回憶殺，還有一段甜甜甜的劇情，感覺這樣寫，比直接按時間線寫更好
嗯，甜完了就該上戰場啦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感謝投出[地雷]的小天使：為小甜甜補獠牙 3個；歡喜今天也要開心 2個；白骨露野 1個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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